没有火鸡的感恩节,第1张

没有火鸡的感恩节,第2张

感恩节的前一天下午,我的一个学生 Rachel问我感恩节怎么过。我说在家吃饭看书啊。她说那怎么行,美国人是不能让朋友一个人吃感恩节的晚饭的,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以为她只是在练习刚学会的中文句型,就笑了笑说好啊,谢谢你。她清楚地说出了不客气,然后接着问,你开车来还是坐地铁。我不禁惊讶地问,难道你是当真的?Rachel说当然了,来我家吃一顿“勇敢”的晚餐罢。

不让别人一个人吃晚饭,是因为感恩节的主题是“家庭”。中国人自然也是恋家的,但是自古以事长征为志的中国男儿,辞家破贼而令家人卷帷望月空留长叹,却也司空见惯。因而以家人团圆为意的中秋,在那长江流天际黄河上白云的土地上,竟然已失去了法定的地位。不过,无论锦城云乐几许, 感恩节的美国人,大多会选择早早还家,因为家庭对于美国人来说很重要,而全家团聚的感恩节,则自然是美国人最重要的节日。

来美国之前,总以为圣诞节是理所当然的大节,跨过太平洋才知道自己过于想当然。圣诞节,顾名思义,是耶稣的生日,因而这个节日也就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虽然Berkeley附近的教堂比商店还多,但还是有很多不信教或者信其他教的人存在。对于这些人来说,圣诞节只不过是一个商店里充斥着打折商品橱窗里挂满了圣诞老人头像电*里贴满了圣诞影片广告的普通节日。可是人可以没有上帝,却不可能没有父母。太阳下各种教派信奉着各种的神衹,但是各种神衹都依靠家庭的繁衍才使得自己的信徒不会消灭。美国自11月末起进入一年的黄金时段,以感恩节为开端,而圣诞,进而以新年收尾。这是否也意味着家庭是快乐的开始呢。

到了Rachel的公寓,我才惊讶的发现,我,我的学生,她的一个中文班上的意大利同学,还有她的4个朋友,都是在旧金山没有家的人,而我在他们当中居然还是最年轻的。Rachel的朋友都已经三十出头了,Steve和Mike在做一些零散的工作,Jenny在边工作边读书,而Tony在Berkeley的计算机系读本科一年级,他已经38岁了。中文课学到年纪的时候,我会问每一个学生“你多大了”,Rachel说她34了,我当时一直以为是一句玩笑话,不少美国人把开玩笑当作是生活的奶酪,如果没有了各种各样的玩笑,那么生活也将失去了调味品。看到她的朋友,我才相信Rachel的34岁和感恩节一样的真实。34岁,大学本科生,美国人,中国宗教专业的学生,这一些原本不甚相干的身份,落在一个人身上,就像一锅加满了油盐酱醋的大杂烩,让人觉得不甚和谐。Rachel笑笑说,屋里的人都是没有家的怪人,所以你来需要勇敢。

在美国没有什么是奇怪的,即使年届不惑而孑然一人。其实在他人的眼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奇怪的。美国人觉得好吃狗肉的韩国人是奇怪的,中国人觉得反对堕胎的美国人是奇怪的,法国人觉得不离面纱的穆斯林女人是奇怪的。怪与不怪,只不过在于看别人的角度。我这样一个中国人跑到美国读什么中国哲学,是不是一个怪人?我说,现在大家在一起,不就是一个“家”了么。

Rachel和Jenny开始准备吃的,南瓜派,蔬菜沙拉,还有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点心。没有火鸡,对不起,不过有鱼,Rachel说。 Mike和Tony是不彻底的素食者,从10多岁开始就不吃各种肉,除了鱼。而Steve是完全的素食者,只有蔬菜才能进入他那个叫做胃的食物仓库。Rachel说,我们要照顾各个“家人”的口味,不过没有火鸡的感恩节也许不完整,所以你来需要勇敢。

Mike在旁边一边打开烧烤的炉子,一边插话说,其实感恩节最重要的是有家的氛围,如果一个人喝着啤酒啃着火鸡,那绝对不是感恩节,只要有“家人”,那么就算没有火鸡就算用烤炉烤一点南瓜都是香的。Mike和Tony是一对同性恋,他们有没有拥有家的权力,一直是一个烫手的宗教法律以及道德问题。也许Mike不用等到山无陵的那一天才有自己的家,但是现在,却只能把这份心绪暂且收将起来。

有年长的“家人”在厨间忙碌,我们这几位相对年幼的就可以先喝着啤酒赏玩着夜景。Rachel家是一个在山顶上的接云小筑,在可以远望旧金山海湾的阳台上,高咏也许会惊着淡云外的仙人,我们就静静的看着夜色轻拂下的旧金山。感恩节的旧金山,也像一个忙碌了一年的归家游子,掠去了平日的喧哗,谧然枕着太平洋,让人感到一份舒坦和闲适。水的彼端,是满陇桂子已落断桥残雪未飘的杭州,在一个普通的周五上午,应该是一幅汽车喇叭声划破灰色长空离家游子们摩肩于嘈杂街头的景象吧。

突然客厅里回荡起中国的摇滚乐,崔健的声音让远处的湾区大桥开始抖动,原来是已将南瓜派送入烤箱的Rachel打开了音响。我说Rachel你是个好学生啊,居然还有中国音乐,但是你把音乐开得这么大,就不怕打搅上帝么。Rachel轻轻吐了一口烟,一串白色的精灵瞬间就躲到了黑色之外。我妈妈都听不见,何况上帝呢,她说。Rachel和Jenny是高中同学,20年的朋友。Jenny的母亲在印度,Rachel的母亲在俄勒冈。他们都没有父亲。出生在60年代Berkeley的Rachel和 Jenny都是当年性解放运动的产物。他们那几十年曾经是嬉皮士的母亲无法告诉他们究竟哪一位昔日风流少年是给予他们生命的父亲。你想家么,Rachel问。还好啦,离家很久了,就习惯了,你呢,我说。我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她又吐了一口烟。

开饭了开饭了,临时家长Tony招呼大家。多雾的旧金山悄然化雾为雨,晚窗外的数排松树沾的清露,开始低低的呜咽。“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这是风流天下闻的孟浩然的句子吧。此时虽然无月,但是松声夹着风声,应和着远处的水波,凉意还是涌了上来。这时候来一碗热腾腾的汤,尽管里面加着全然不知名的蔬菜和一点都不落胃的奶油,还是格外觉得浓浓的“家”的感觉在舌尖荡漾。

关上灯,亮起烛光。中间的一支,用八种文字写着“让世界充满和平”,旁边亮闪闪的是蝙蝠形的蜡烛,是Rachel66岁的的母亲从遥远的俄勒冈寄来的。不用关山望断,不用风吹玉门,今晚,举起酒杯,就是家人。感恩,就是因为,那霎那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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