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迷失的帝国 二

中小企业的情况更糟糕。还有无数小鱼小虾无法呼吸而死。

丰田和优衣库似乎是极少数的例外。我自己也说了好几天了，想不通丰田为什么好；优衣库的繁荣似乎说明了其他公司的荒凉:优衣库是一家服装制造商。自1983年创立以来一直默默无闻，但最近开始流行起来。这取决于什么？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低价”。如果像过去一样，在其他企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大家互相追逐，这些价格低廉的主食商品——虽然质量可能不错——会被冷落在门前吗？

雾霾什么时候才能散尽？恐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美国半导体工业协会驻东京代表表示:“日本电子企业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产品，然后才会成长。”亚洲研究所的今井健一(Kenichi Imai)表示，机器狗和机器人可能成为新的增长点。

当记者参观索尼时，他们自豪地说，“……连比尔·盖茨都喜欢我们的机器狗。”回到酒店后，电视上正在播放本田生产的攀爬机器人。不认识这些美女，你就摇头摆尾，你就生气。能成为诺亚方舟让日企脱离苦海吗？

失落的经济

世界值多少钱？当年，日本屡次出天价，买下世界上最贵的艺术品，买下美国的电影公司，法国的酒庄，纽约的摩天大楼……这个世界值多少钱？日本人以自己为荣。

现在倒过来了。日本唱片公司卖了，汽车公司卖了，银行和证券公司也卖了...现在的问题是:日本值多少钱？

以前日本人写书:日本可以说不；哈佛教授惊呼:日本第一！现在它又回来了:如果美国经济打了一个喷嚏，日本将不得不可怜巴巴地住院。

以前美国人一直唠叨:警惕日本的经济威胁；现在是日本人一直在喊:当心中国的经济威胁！

……

这样令人心酸的黑色幽默有很多，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日本经济帝国的衰落。

的确，在世界经济中，就人类的认识而言，所面临的挑战和冲击可以与日本经济帝国的迅速崛起相比，只是它的迅速衰落。就像一颗耀眼的星球，拖着明亮的光晕从地平线上咆哮而起，人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真面目，她突然冒了一股黑烟，像钟摆一样摇晃着，就那样停在那里，干脆不动了，让人目瞪口呆，让位于无尽的惆怅...

中国人的情感体验恐怕是最强的。高速增长的秘诀，企业管理的经验，产业政策的制定甚至一些政府经济部门的设置，日本一直是中国学习和借鉴的榜样。然而，情况变化太快了。春天，记者去北大做讲座，专家们讲了日本政府如何扶持企业集团，主银行体系如何有利于企业的监管和银行的发展。到了秋天，专家们已经在反思“航母”[k0/]的笨拙，银企勾结，银行巨额坏账，企业深不见底的不良资产。

20世纪90年代被称为“失去的十年”。统计显示，近十年来，日本经济增长率几乎为零，失业率达到创纪录的5.4%，政府财政赤字和银行坏账达到空之前的庞大规模。最新的经济预测更加悲观:到2002年3月，经济增长率按可比价格计算将下降0.9%，按现价计算将下降2.3%。

为什么日本经济突然陷入停滞的泥潭？记者在日本采访期间，听到各界人士对此看法不一。一是“内需不足”论:日本经济经过几十年奇迹般的高速增长，在80年代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彩电、空电视机、汽车等消费品基本都有，个人消费占日本内需的70%。个人消费不振，导致经济下滑——企业效益下降——个人不敢消费，形成恶性循环；一是“竞争掉队”论:外国新闻中心执行主任石冢正彦认为，上世纪70年代，日本汽车和电器对世界市场的冲击威胁到了美国，但美国后来在以计算机和互联网为主导的新经济革命中把日本甩在了后面；然而，在服装、家用电器、机械等领域。，日本受到了质优价廉的中国产品的冲击。贸易战的不断爆发表明，日本产品的绝对优势在80年代之前已经受到挑战，只有发展中国的经济和服务业，日本才能重新确立优势。一是“结构失衡”论:亚洲经济研究所的今井健一先生认为，上世纪70年代进入发达国家后，以制造业为核心的经济应该向第三产业调整，但由于种种原因，政府没有注意到结构的变化，也没有做出相应的调整；一种“政策失误”的理论:Rize大学的程秀教授认为日本政府有一个坏习惯。当出现萧条时，它立即想到扩大基础设施项目。这种方式迎合了地方势力，有利于拉票，但经济效果证明很差。如果把财政支出用于解决银行坏账问题，结果会大不一样。此外还有“人口老龄化论”、“西藏垄断论”等等，令人眼花缭乱，莫衷一是。

人们对病因的诊断众说纷纭，但对经济前景的预测却出奇的一致:问题堆积如山，没有灵丹妙药，不可能有奇迹。有人认为以前是“发烧”，现在是正常的。甚至有人觉得，十年的抑郁还能站着不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别的都不合理。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霍斯特·克勒(Horst koehler)表示，日本经济发展已经连续两年萎缩，目前已经陷入“严重危机”。《经济学人》杂志信息部亚洲主任理查森说，日本是亚洲经济复苏的危机。他预计，2001年日本经济增长将下降1.1%，2002年将继续下降1.1%。小泉在最近的内阁会议上说:“日本经济正在进一步恶化。”日本马自达公司总裁马克·费德说得更绝:“对日本经济保持乐观的方法是把统计图表颠倒过来。”看来日本经济可能要在衰退的乌云中摸索一段时间了。

日本人想以天价购买的艺术珍品中，有一幅梵高的名画《甘博士》。不知日本人在经历了上升的喜悦和下沉的困难后，今天是否对他怜悯的眼神中的真谛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失落的改革

萧条的阴云笼罩日本这么久，人们对经济、社会乃至政治的前景如此悲观失望，内心深处的求变欲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小泉纯一郎刚刚打出“改革的旗帜”，一呼百应，就收到了回答者聚集的效果，在选举中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在他身上寄托着日本人民的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手里拿着金线，带领日本走出绝望和停滞的迷宫。但半年过去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人们心中悄然滋生:小泉的改革还能走多远？他是那个能力挽狂澜，帮助大楼倒塌的人吗？

小泉承诺要把日本带入一个什么样的社会？一个人人骄傲自尊的社会，一个只要有远见有抱负就能梦想成真的社会；一个可以实现市场规则和社会公正的社会；一个所有人都感到安全、有保障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一个对世界开放，对外国人有吸引力的社会。

前景并不迷人。但是通过什么渠道让梦想成真呢？小泉提出了包括经济、政治、社会三个领域的七项措施:民营化和管制改革，特殊法人民营化，在邮政、国立大学、医疗、养老等领域引入竞争机制；通过投资和税收激励支持创业；强化社会保险功能，提高医疗保险效率；扩大知识产权保护范围，重点支持和促进信息技术和环境保护；生活方式革命；地方政府更负责任，更有活力；实施金融改革，重新考虑公共投资计划，等等。

但生活的逻辑往往是这样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以下仅以公路公司为例说明特殊法人私有化绝非易事；其他领域的改革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

日本的特殊法人，类似于国有企业，是政府用财政补贴设立的，不以追求利润为目的的组织，涉及道路法人、住宅、金融等广泛领域。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这些机构不能说没有贡献。另外，日子好点了也无所谓，亏了也浪费了。现在经济泡沫破灭了，这些特殊机构的问题就像河床里的石头一样，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例如，到2001年底，以日本道路公社为首的政府，拥有16个法人，负债将达27万亿日元，从而成为日本舆论猛烈抨击的对象。

为什么亏损这么严重？政府官僚与建筑企业之间的“权钱交易”是重要原因之一。据日本内部人士透露，日本道路公司的上层人士大多是“发挥余热”的下台官僚。他们与施工联合体暗中勾结，一方面相互联系帮助打通政府审批流程，另一方面以项目支出的名义捞取巨额资金用于政府交通建设。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得到足够的食物。至于建成的公路是否盈利，这不是能让他们操心的问题。

小泉纯一郎多次表示，政府决心关闭或合并那些享受纳税人税收但人浮于事、无利可图的国有企业，但很难对它们进行改革。为什么？

第一，自民党内部有一些人反对政府这样做。控制路兵团的政治势力是自民党内的桥本派，新政策肯定会伤害他们的既得利益。小泉纯一郎要掂量掂量船；一个是技术问题:如果要实行私有化，就像中曾根对日本国民经济的分割一样，巨额债务由谁来承担？日本大多数私营企业的债务与年收入之比为0.5。分割前，亏损严重、几近破产的日本铁路的比率在1986年仅为2.8。现在，公路法人年收入2.4万亿日元，而债务却高达23.2万亿日元，债务与年收入之比为9.7。谁能承受得起这个烂摊子？还有一个问题。在划分期间，人们渴望能赚钱的繁忙板块。东海二东名以南的著名古物等“烂路”怎么办，一年3亿日元，维护费72亿，至今负债1163亿日元，根本交不出利息甚至固定资产税？

没有改革，就没有进步。小泉的口号肯定是对的。但如果改革只是为了让老百姓忍受降薪失业的痛苦，而一旦涉及到利益集团的皮毛，他们又无能为力，那么“欺软怕硬”恐怕还不如“只说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