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规划：城市角落改造它而非消灭它

记者:这次我们关注的“城市角落”比较特别。它们曾经繁荣但已经衰落，市中心还有“城市角落”。这在中国普遍吗？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李培林: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每个城市都存在“城市角落”。长期以来，由于这些角落位于城市中心，治理成本非常高。于是，这些原本处于城市主导地位的区域，变成了相对落后的角落。
比如大栅栏，造成这种“城市角落”的主要原因是城市现代化与传统文化形成的矛盾。大栅栏对很多北京人来说是很老的记忆了。没有了大栅栏，全是高楼大厦，这个城市传统文化的记忆会失去很多东西。因此，大栅栏涉及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何在快速现代化的过程中保持城市的传统特色。
其实老房子也可以有现代生活。在一些西方城市，下水道、人行道、消防设施等。，一切都是按照严格的规划来做的。但是中国很多角落没有下水道，没有厕所，没有埋地的电力线，都是露天的，需要按照统一的城市规划来建设。
城市需要多元文化
记者:一些“城市角落”确实承载了很多丰富的传统文化，但贫穷和脏乱似乎是转型的重要原因。近日，北京社科院发布的北京城市角落调查指出，大栅栏已成为典型的“贫民窟”。
李培林:翻新或修复肯定是必要的。据调查，大栅栏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政府应该考虑如何通过置换降低这个地区的人口密度，如何改善穷人的生活。
“贫民窟”通常出现在城市中移民的聚居地。社会学有一本书叫《街角社会》，它的研究对象“Conaveri”是美国的一个意大利贫困移民社区。在欧洲国家，大工业化时代出现了铁房子、纸板房子、木头房子。它们确实是“贫民窟”，后来被廉租房取代。
大栅栏这个“城市的一角”并不是我们通常想象中的那种“贫民窟”。这里多为老年市民居住，也是商业地段。一寸地一寸钱，外人未必买得起。所以我觉得“贫民窟”这个词不太合适。但基础设施建设差，市民生活水平低，没有正当工作。这些问题确实存在。
记者:虽然“城市角落”容易产生各种社会问题，但有人认为它的存在是必要的。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李培林:一个城市需要空不同社会阶层居住的房间。比如大栅栏的价格相对便宜，而且很老北京式，很多人喜欢。一个城市需要有多种文化。不可能都是现代的东西。
我研究过广州的“城中村”。农民想尽办法盖房子，都是七八层楼高，密度大，街道窄。很多当地人对“城中村”的印象比较阴暗。但是去了感觉很好，很受欢迎。我觉得那个地方是底层市民的天堂。东西很便宜，很热闹。喝点酒，吃点小菜，有时候生活很闲散。“城中村”吸纳了很多农民工。在城市化的过渡阶段，需要这样的场所。而市民通过租房获得大量收入。
所以对于“城市角落”，应该是逐步改造，而不是一下子消灭。否则，这些居民住在哪里？需要留一些客厅空给底层市民。
转型的困境
记者:为什么“城市角落”很难转型治理？北京花了三次时间改造大栅栏，但都没有治理好。李培林:我认为财政资源是个大问题。况且，“城市角落”的治理也不是成本/收益那么简单。如果想维持它的格局，那就很难提高它的容积率。没有容积率，房地产开发商就没有投资热情。
城市角落的商业价值很高。按理说是可以市场化运作的。但是，房地产商要盈利，不可能不考虑其他的价值追求。他们可能做的是推平这个地方，建造高层建筑。但在大栅栏这样的地区，恐怕不能采用这种方式。一旦被夷平，即使是按照原来的样子建造，也不会有气场。建筑是很奇怪的东西。那些旧房子，旧布局，浓缩在一起，就像人的灵魂。而且这里是居民区，政府可以拿钱去建一些居民楼。政府似乎没有理由做投资者。所以这个地区的发展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记者:你认为什么是合理的解决方案？
李培林:应该研究改造的机制，兼顾政府、开发商和居民的利益。
记者:在欧美国家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也出现了“城市角落”问题。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李培林:义大利有许多建筑都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他们有非常严格的法律法规。就算要修某个时期的房子，也要注明哪个是原装的，哪个是修完的。
大栅栏是最具北京特色的地方。我们不缺现代化的房子，但是老房子拆了就没有了。只要有一些投资，我们仍然可以保持传统文化，改变其落后的面貌。
记者:调查提供了一个居民自建房屋的思路。你觉得可行吗？
李培林:不是。当我们看那些“城中村”的例子时，这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可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追求住房面积和租金的改善，尽可能建得高一些。
记者:如果现在大栅栏改造成王府井呢？李培林:不，绝对不行。大栅栏怎样才能成为王府井？大篱笆就是大篱笆。
王府井远离北京的传统生活，而大栅栏则保留了更多的传统文化。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在城市改造的过程中，这种原始的东西还是应该保留下来，让城市保持多元化。